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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界光伏者的N种“作死”法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资料图】

光伏行业的持续大热,让资本的盛宴无比热闹,幸运入席者吃的满嘴流油。

华夏能源网据公开数据统计,今年年初时已过会、排队等待IPO的光伏企业就有18家;今年上半年,这个名单中的8家已顺利上市。据万得终端数据计算,这八家光伏新秀的合计总市值,超过2300多亿元,很多人由此成为了千万、亿万富翁。

财富效应之下,自然少不了“投机者”。来自家电、房地产、白酒、奶粉、农业养殖、服装等行业的众多企业还在急匆匆赶来,大家都抱着带资金进场就能“捞一把”的心态,跑步进入光伏赛道。

这些跨界者中,有的是实实在在谋求转型,有的就想通过投资大赚一笔。但实际上,光伏上下游资金投入大、专业要求高,是一个竞争异常激烈的高门槛行业,并不是谁都玩得转。

如今,这些跨界者尝到了苦头,很多已铩羽而归。轻者,缺胳膊少腿;重者,很可能葬身于此。华夏能源网特别梳理了部分蒙眼狂奔,一头踩坑里的跨界者,希望他们的N种“作死”方法能够成为后来者的警示。

金刚光伏:借钱押宝失败,留下累累负债

从“造玻璃”到“造电池”,创业板上市公司金刚光伏(SZ:300093)惨遭业绩滑坡,逼近资不抵债。最终在今年6月,公司发布一则换帅公告,把总经理换掉了。(见华夏能源网此前报道《转型光伏不是“护身符”,金刚光伏惨变“泥菩萨”》)。

在深陷亏损困境之前,金刚光伏(SZ:300093)一度想借助进军太阳电池领域二次突围,但从结局来看,这家公司和其创始人完全低估了光伏的门槛,跨界光伏成为了一步臭棋。

金刚光伏前身是2010年深交所上市的“金刚玻璃”,主业产品包括防火门窗、防火幕墙、安放玻璃系统、建筑门窗等。

2021年6月,金刚玻璃宣告拟投资8.32亿元用于建设1.2GW大尺寸半片超高效异质结太阳能电池及组件项目。并于次年改名金刚光伏,正式宣告变身。也是在2022年,金刚光伏又宣布拟总投资41.91亿元建设4.8GW异质结电池及组件项目。

虽然是跨界新人,金刚光伏选的却是投资成本极高、技术路线还不够成熟的异质结(HJT)电池。并且,在技术尚未成熟之时,金刚光伏就盲目扩张产能,完全错判了市场。

异质结是与当前主流的TOPCon并列的两条技术路线,同属N型技术。HJT(异质结)虽工艺较TOPCon更简化,但各环节制造难度大,加之对银浆的用量大,生产成本也更高昂。相比TOPCon,异质结的发展步伐略慢些。

金刚光伏1.2GW异质结项目说是在2022年实现投产,但实际产量却很低。数据显示,2022年公司电池、组件产能分别为1000MW/年、500MW/年,产量却只有208.16MW、109.93MW,都仅占实际产能的两成左右。2023年5月8日,深交所对其发出问询函,认为其“存在产能过剩风险”。

如此急匆匆的大手笔投资,是有钱任性吗?

事实上,金刚光伏这些钱都是借来的。2021年7月,金刚光伏向大股东欧昊集团借款3亿元,借款期限不超过2年。到2021年,公司的玻璃主业已经连续四年亏损,合计4.21亿元。这一年,金刚光伏的账上只有7000万元现金。

或许是迫于钱太紧,2021年金刚光伏在技术研发方面,只拿出了1800万元,这在注重技术突破才能实现“降本增效”的光伏行业,属于很低的水平,根本干不了什么事情。

借钱进入一个需要大量资本和技术积累的行业,研发上又舍不得花钱,却把有限的资金用到扩张上。再加上缺乏过硬的技术,又未能推出有市场竞争力的产品,金刚光伏的窘况可想而知。

2020年底,金刚光伏的资产负债率为48.78%,而到今年一季度已经上升到99.03%,同时期公司总负债28.19亿元。

转型光伏,没让金刚光伏的日子变好,反而是变得更糟。金刚光伏用真金白银的血泪教训,诠释了一句话的正确性——“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奥联电子:钙钛矿大神?履历造假伤不起!

相比金刚光伏蒙眼选择异质结,奥联电子(SZ:300585)的跨界,则选择了时下大热的另一条技术路线——钙钛矿,并请来一位业界大咖助阵。但意外就出在这位被委以重任的业界大咖身上,一场“履历门打假”事件瞬间让公司陷入信任危机。

事情起源于一场投资。

2022年12月9日,主营汽车零配件业务的A股上市公司奥联电子发布公告称,全资子公司海南奥联投资有限公司与自然人胥明军共同出资设立南京奥联光能科技有限公司(简称“奥联光能”),合作开展钙钛矿太阳能电池及其制备装备的研发、生产、制备、销售等。新公司注册资本5000万元,合作双方根据货币出资额分别持股95%和5%。

奥联电子称,计划2023年实现50MW钙钛矿中试线投产,到2024年600MW钙钛矿装备和120MW钙钛矿电池组件生产线投产,力争5年内形成8GW钙钛矿装备和2GW钙钛矿电池组件生产能力,钙钛矿电池研发、装备研制和装备制造规模、钙钛矿电池效率走到行业领先水平。

钙钛矿是一种新型光伏材料,相比晶硅电池,钙钛矿以更高的效率、更低的生产成本,以及更多元的应用场景等优势,自2022年开始受到资本市场的热捧。不过,从技术落地角度而言,钙钛矿目前还未实现量产。可以说,扎进钙钛矿领域不亚于一场豪赌。

起初,奥联电子享受到了钙钛矿热点的好处,迅速受到资本追捧。两个月时间里,公司股价从13.94元/股一路高涨,最高涨至2023年2月9日的45.24元/股,涨幅高达225%,奥联电子因而被称为“兔年的第一匹黑马”。

然而好景不长。中国华能集团清洁能源技术研究院有限公司(下称“华能清能院”)2月21日的一则澄清公告,让这家公司瞬间遭到万人唾骂。

这则澄清公告,是针对奥联电子的合作方胥明军个人简历的。

作为公司跨界光伏的“关键人物”,胥明军一直在相关规划中被奥联电子重点介绍。奥联电子称:胥明军于1975年出生,本科学历。长期从事军工/科技型企业运营管理,专注于钙钛矿太阳能电池技术研究和钙钛矿太阳能电池制备工艺装备的国产化、自主化和体系化。曾在杭州众能光电科技有限公司担任顾问,在无锡众能光储科技有限公司任副总经理等。

奥联电子的介绍中,胥明军在钙钛矿领域拥有丰富经验,堪称“钙钛矿大神”——曾指导完成华能清能院550×650mm钙钛矿电池组件中试线工艺设备设计,指导华能清能院550×650mm钙钛矿电池组件中试线效率验收达标,最高认证效率达到16.8%;指导杭州众能光电科技有限公司完成1100×1300mm钙钛矿电池100MW试产线装备设计;完成100×100mm钙钛矿电池组件实验线全部工艺设备国产化研制;完成制备反式结构100×100mm钙钛矿电池组件效率达到19.67%(有效面积效率21.1%)等。

但是,华能清能院的澄清公告则指出,胥某未曾受邀到访华能清能院,也未曾参与华能清能院钙钛矿中试线的任何设备调试和工艺研究,华能清洁能源研究院与其个人亦无任何业务往来。不存在“指导华能清能院550×650mm钙钛矿电池组件中试线效率验收达标,最高认证效率达到16.8%”等相关事实。

次日,杭州众能光电也发布澄清公告,直指胥明军履历存在夸大或失实,并对其业绩内容进行逐条批驳。

对奥联电子所说的“完成制备反式结构100X100mm钙矿电池组件效率达到19.67%(有效面积效率21.1%)”,众能光电称,胥明军在公司期间,公司尚未开展钙矿电池组件19.67%效率认证工作。所谓的“指导杭州众能光电科技有限公司完成1100×1300mm钙钛矿电池100MW试产线装备设计,指导杭州众能光电科技完成壹号实验室实验线工艺装备生产”等,实为仅参与项目相关讨论。

澄清公告一出,业内专业人士一片哗然,“没听说过此人”,“华能清能院一群博士辛辛苦苦干了那么多年,怎么甘心被指导?”随之而来的是,奥联电子股价应声大跌,跨界梦碎了一地。更要命的是,有多位投资者以证券虚假陈述起诉了奥联电子。

奥联电子是否具备钙钛矿的技术研发能力也备受质疑。某人民币基金新能源投资人曾分析称,钙钛矿是一个投资规模大、产业化的时间周期长的新兴产业,并非所有资方都有实力和条件押注这一赛道。

券商研报数据显示,目前100MW级钙钛矿产线设备投资额超过1亿元,GW级产线设备投资额近10亿元。而奥联电子截止2023年第一季度,账面资金仅剩4397.78万元,同期流动负债却高达1.8亿元。奥联电子还有实力实现它跨界的野心吗?这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2月24日,有媒体报道奥联电子钙钛矿项目公司奥联光能厂区生产车间,但现场还没有放置具体设备,也未见生产迹象。2月28日,中国证监会也对其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立案调查。5月12日,深交所发布消息,对奥联电子及包括胥明军在内的五名高管给予公开谴责的处分……

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膻,奥联电子的麻烦才刚开始。

海陆重工:光伏成了掏空资产的“幌子”

产业资本看好并投资光伏,是押注其发展前景,而海陆重工(SZ:002255)收购光伏企业,却似乎是冲着“赔钱”去的,成为跨界光伏中的另一只“奇葩”股。

海陆重工原本是一家生产锅炉、大型压力容器等设备的企业,公司实际控制人为徐元生。2017年5月,公司宣布进军光伏——拟收购从事光伏电站EPC工程总承包业务的宁夏江南集成科技有限公司(下称“江南集成”)83.6%的股权,收购作价17.56亿元,增值率154%,确认商誉9.15亿元。

伴随这笔收购交易的,还有一份业绩对赌协议。江南集成原股东吴卫文、聚宝行做出业绩承诺,2017-2019年累计实现扣非净利润不低于8.23亿。

结果,三年后对赌失败,江南集成最终业绩完成度为-168.41%,海陆重工因此计提近9亿元商誉减值,十年利润化为乌有。

更大的“雷”还在后面。

2019年,江南集成曝出了近15亿的坏账,包括10亿应收账款和7亿其他应收款。海陆重工在2019年年报中表示,“公司因江南集成重大资产减值、商誉减值准备等特殊事项亏损影响21.87亿元”。这一年海陆重工的年终审计获非标。

这场危机,最后以转售股权的方式草草结局。2020年4月海陆重工以1.9亿元价格将江南集成83.6%的股权卖出。相比当初17.56亿元的收购价格,海陆光伏亏了15.66亿元。有意思的是,新买主张家港信科诚的实控人徐鸿武,居然是海陆重工实控人徐元生的哥哥。

令人费解的是,造成江南集成巨额坏账的背后公司,与海陆重工也有联系。有媒体调查发现,给江南集成造成巨额坏账的企业多属于一家名叫中卫银阳的企业及其旗下公司。2018-2019年海陆重工旗下公司又股权收购了多家中卫银阳子(孙)公司。

有意思的是,早在2016年7月,海陆重工就首次宣布了计划购买光伏行业标的公司股权的消息,然而一个月后却突然宣布计划终止,直到2017年3月,才又再次宣布了购买光伏行业标的计划。就在这段时间,其实控人却在大笔减持公司股票。2016年11月14日至18日,徐元生通过大宗交易减持32075952股上市公司股票,合计套现2.48亿元。

太多看似巧合的事实,让海陆重工的跨界转型倍受质疑。徐元生的“转型”布局,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资本游戏,以投资光伏公司为幌子,最终掏空了上市公司资产。

更加反常的是,海陆重工在光伏项目上遭受如此重创,却又开启了新一轮的收购。就在宣布出售江南集成的同一天,海陆重工宣布以6438.96万元价格买下了宁夏汉南光伏电力有限公司(下称“汉南光伏”)100%股权。工商信息显示,股权结构中徐元生的资产,是由他人代持;该公司当时账面资产4338万元,收购作价增值率将近50%。

与江南集成一样的命运,这家企业再一次被徐元生卖掉了。

2021年,距离买下汉南光伏仅一年,海陆重工又宣布出清旗下所有光伏资产,回归锅炉主业。包括汉南光伏在内的12家全资子公司和一家参股公司,被以10.25亿元的价格打包出售。

华夏能源网注意到,截至2022年12月31日,徐元生直接持有的11.42%的股份已被100%质押,其子徐冉所持股份的近九成也处于质押状态。

徐元生成了不折不扣的“做局者”,海陆重工的一系列做法引发了投资人的维权,徐元生也因此受到证监会处罚。2022年12月29日,证监会以信披违规为由向其下达处罚,三个月后,徐元生因隐瞒在2016-2018年间股权转让信息,被证监会处以60万元罚款。

从金刚光伏、奥联电子到海陆重工,这些转型碰壁企业,“作死”方式各不相同,相同的,是他们作出的盲目选择,和对市场缺乏足够敬畏的投机心态。

自毁前程的公司远不止上述三家,但仍然无法阻止跨界者前赴后继的杀入光伏领域。据PV-info统计,仅2022年,跨界光伏的企业数量就达75家,涵盖房地产、园林建设、畜牧养殖、玩具、游戏、汽车制造等等,跨界投资资金超3078亿元。

有胆识与谋略的玩家,能在全新的市场成就新的霸业。但对于大多数将光伏当作玩票的玩家来说,这个市场是最公平的,这里永远不会是投机者的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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